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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32、粲然而待(一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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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粲然展颜,却春山眉黛渐低。不似哭,不如笑。

    弗羽王隼被她这样的表情刺痛:“你不信我?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”墓幺幺缓缓摇了摇头。“只是,他们也曾这样说过。”

    砰——

    他狠狠地一拳砸到了她脸庞的桌子上,桌子瞬间龟裂的声音就如同他眼睛里的受伤那样明晰。“你把爵爷我和那些背叛你的败类垃圾相提并论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她沉默,移开视线。

    他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:“你看着我,回答我,你是想要那个名分,想要如七叔所言,为我生个孩子?”

    “明明我先问你的,你却把问题扔给我——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对别人那些耍滑用到我身上?”她也跟着咄咄。

    弗羽王隼一怔,随即果断答道:“——行,我回答你。无论你说什么,我都不会同意,也不会允许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她笑了笑,一副理解又了然的表情就要推开他。

    他的压制反而更加沉紧,攥住她的手腕朝上掰过她头顶卡住,“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拒绝招亲吗?很简单,就是因为我不想让女人为我诞下子嗣。”

    弗羽王隼此时看着墓幺幺,如此近的距离之下,她却看不透他眼睛里复杂的情愫到底隐藏着这样的秘密。“你不用急着露出这样的表情,听我说完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……母亲。”他认真地看着她。“是我亲手杀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墓幺幺愣住了。

    “我给她下毒,把她变成了一个瘫痪在床的傻子。”他此时松开了墓幺幺,直起身来坐到了椅子上。“在十多年之后,我杀了她。”

    刚刚入暮,重光逆于瑄窗的镂格,斑驳的阴影将他半个身子匿于失光的暗垛,此种黑暗下,他轩昂凛凛的面孔有些模糊,而黑瞳却烁烁华彩,似深海峡隙里穿幽而过的龙影耀鳞。

    “为了逐帝裔血,弗羽家历任家主都妻妾无数,生子无数,可活下来的寥寥无几。嫁入弗羽家,是多少女人毕生所愿——我母亲也是其中一员。因为生下了我,她从一个偏房变成了主母,飞上了枝头成了金凤凰。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灵石,有了崇高无上的地位,娘家的小家族也成了名门望族。世间所有女人想要的东西,她都可以得到——她是那样的骄傲,那样的不可一世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唯独,她无法得到一个普通女人应该得到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她的丈夫不但不爱她,反而把她当成一个生子工具。但是她已经知她的儿子,一出生就被抱走,不被允许见面。她在弗羽家唯一的任务,就是生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她不敢生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见到了丈夫别的女人的骨肉,被扔到齿鹰谷之后回来变成了几块碎肉,甚至连可以用来敛骨都没有的惨状。她见到了那些因此发疯的女人……她们的孩子,刚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,还不曾有名姓,还不曾享受过父母的疼爱——甚至连第一口奶水都没有喝到就成了凶兽的口粮。”

    “幸运之神不可能永远眷顾她,她不可能永远都能生下有逐帝裔血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而一旦没有,她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,也会如此下场。于是她就算怀孕了,也不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母亲,是个特别坚强果决的女人。也正是这种性格,害死了她。她成为了第一个胆敢反抗弗羽家家主的女人,软硬不吃。但是生过一个有纯种逐帝裔血的女人,比其他女人生下逐帝裔血孩子的几率要大得多。我父亲和家族,怎么可能放过她?就连她的娘家,也来逼她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她依然反抗。”

    “我父亲呢……”说到这里,弗羽王隼勾起唇来,像是笑了,可浑身不自觉的煞气使得这个笑容分外的可怕而阴冷。“他是一个,怎么说呢,很会做人的——人渣吧。”

    “在外人看来,他慷慨乐施,急公好义,是个天底下头等一的好人。当母亲反抗他时,他对外表现得更加疼爱母亲,对她更加温柔。就连我,也对此深信不疑。但是……有一天,他找到了我。”

    “问了我这样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他手指撑在下唇上撑着脸,像是很用力的在回忆,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又是那样的迅速,好像这句话根本不是在回忆最深最里的位置,而是在他心里千次万次凌迟过的话:“他问我:你是想要一个活着的母亲,还是一个死去的母亲?”

    墓幺幺轻轻抿住了嘴唇。

    他抬起了头,“我和母亲自小分开,说有感情那是自欺欺人。但是这种问题,这种问题——还用想吗?哪有孩子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好好活着?”

    “于是我去找了一味丹药,可以让母亲失去反抗的能力和理智,换言之,变成一个傻子的药。没关系,我告诉自己,像是我父亲无数次告诉我过我的话——女人是工具。只要对她好,给她灵石,给她想要的任何东西,像爱护工具那样爱她,就足够了。而一个不听话的工具,留她何用?”

    “我看着我母亲变成了傻子。”他静静地盯着墓幺幺的眼睛。“我看着她变成了傻子。”

    “乙乙终于出生了,我来抱走他的时候……”他的声音忽然停了下去,手指来回攥着,呼吸之间隔着很久很久的间隙。“我母亲跪倒在我的面前。”

    他睫毛在颤,声音嘶哑而低沉:“她攥着我的衣服,说:求求你,放过我的隼儿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的隼儿。”

    “她傻的厉害,记不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,记不清她的隼儿已经三十岁了,记不清她现在跪着的人,就是她的隼儿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她记着,她要保护他。”

    “要保护我这个不孝不义的禽兽儿子……何其讽刺可悲而可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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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