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> 一品孤女 > 39千里求婚

39千里求婚

推荐阅读:
笔趣阁 www.bqg.cx,最快更新一品孤女 !

    相国夫人知道碧玉做事情妥帖,点头答应:“如此也好,换个新人,别露出马脚。”

    如此,就有一个叫半兰的姑娘,与云娘一同进了唐白的别院。

    对唐白,碧玉姑姑笑:“半月的老子娘病了,三天两头来告假,想着你这里人手本身就少,她再不来做事,更加捉襟见肘。于是夫人许了云娘做饭洗衣,又派一个粗实丫头过来服侍你。”

    唐白瞧了瞧看起来比阿竹还要憨厚的半兰一眼,笑着答应了。

    “这个月二十七,是我爹娘的一年祭,我想回扬州一趟。”唐白对碧玉姑姑道:“我与你一同去见夫人说说此事。”

    孝道乃是天伦,相国夫人没有不允许的道理,派了一辆四匹马的马车,又派了二十个武艺高强的人护送,唐白百般推辞,到底没有推得过,答应祭拜完了就回来。

    九月初十,唐白带着阿竹启程。

    九月二十五,到扬州。

    老铁和奶娘菊妈妈早已经准备好迎接了。

    唐白离开扬州之后,奶娘菊妈妈回了乡下老家,只有老铁一个人留守,这次是专门赶过来的。

    等唐白一下马车,老铁和菊妈妈见着一身富贵的唐白几乎不敢认。他们的概念里,唐白该是在京城漂泊无依,孤苦伶仃的。

    可如今这景象,虽然超出她们的想象,却也是极好的期盼。

    “我就知道我家小姐是能干的。”菊妈妈将唐白搂进怀里,喜极而泣。

    老铁也在一旁擦眼泪。

    早已经有新上任的扬州知府安排侍卫们的食宿问题,本来还要连带着安排唐白的,被唐白婉拒,吩咐他们不可打扰。

    九月二十六日,唐白在家与菊妈妈一同剪金箔。

    九月二十七,唐白去爹娘坟前,磕头触地,久久不起。

    中午,来了一位早就请好的风水大师,在爹娘的坟前,给大哥唐青立了一个衣冠冢。

    自此,唐家除了苟活在世上的唐白,其余三人团聚。

    唐白花费近五百两银子,风光大祭!

    不少受过唐子文恩惠的乡邻也自发赶过来拜祭。

    唐白又少不得一一还礼致谢。

    二舅许达全忽然来了。

    带着舅妈和表弟,恭敬认真的祭拜爹娘。

    唐白又想哭。

    “阿白,是舅舅不好。”许达全根本不知道宅院被卖一事,是后来唐白写信给他才知道,与大哥许达生大吵一场,他赶过来向唐白解释。

    山高水远,心意难得,唐白从来都不怀疑二舅对她的真心。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唐白反过来宽慰二舅,她成为相国夫人干孙女的事情,想必有心人只要打听都能知道,因此许达全后来才没有担心她的去处。

    “只是,那张相国何等精明,二舅是怕你被人算计。”许达全语重心长:“女儿家,还是早些找个人嫁了吧,何必执着?”

    “二舅,我很好,你不必担心。”唐白笑:“若是真的最后被人算计的尸骨无存,倒可以和爹娘团聚……”

    几句话说的二舅和舅妈又开始哭,唐白一脸无奈的看着。

    日夜的悲恸,唐白连哭都哭不出来。

    每当这时候,她多想是一场梦,梦醒来后,一切都是一年前的样子。

    可是不能。

    醒来时触到的真实,才是最令人难过的。

    扬州,是个悲伤之地。

    留了一些银子给老铁,九月最后一天,唐白与二舅闲话家常。

    二舅顾左右而言他,言语中更多的不是对于她爹娘死的分析,而是劝唐白早些嫁人,放下此事,好好度过余生。

    唐白虽觉得奇怪,毕竟二舅是少有的一直支持她的人。

    但是想一想,爹娘都死了一年了,她做事没有任何进展,想必二舅早就心灰意冷了吧。

    老铁来报,有人造访,说是永定侯家的。

    唐白大惊,但看向许达全,却见对方波澜不惊,这才恍然大悟,二舅此番前来,是有目的的。

    果然没有料错。

    顾少钧带着十六抬聘礼,三十二个家丁站在小巷子的门口,挤都挤不下,一直排到长街外头,引来许多人驻足围观。

    “本人永定侯世子顾少钧,特来求娶唐家小姐唐白……”他清风霁月一般,面如冠玉,声音郎朗。

    唐白开门,惊诧莫名。

    “这是京城官媒开具的文书……这是我爹娘承认的生辰八字合帖……”顾少钧诚意拳拳,站在门口,似乎不在意唐白眼眶微肿,发髻微乱,甚至不施脂粉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唐白心里已经被震惊道,隐约猜到事实,朝身后的二舅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“求娶唐家小姐!”顾少钧大声说道,对着许达全深深作揖:“阿白父母双亡,无人做主,还请舅舅您做主,将阿白许给我为妻,我必一生一世,真心待她,不容任何人欺负了她去!”

    许达全眼眶里微微湿润:“好孩子,你果然来了!”

    他看向唐白,以为会看到感动欣喜的表情,可是,看到的是一张木然的脸。

    “二舅,本来我爹娘要来的,只是山高路远,委实不便,又恐有拿父母高堂逼婚的嫌疑,令阿白感觉不畅,所以他们在京城等候。”顾少钧对着许达全解释一句。

    “不必不必,你如此诚心,已经让我很满意了。”二舅许达全笑,见唐白将脸撇向一边,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顾少钧九月初写信给许达全,说要请他做主,将唐白许配给自己。又恐大舅阻拦,因此劳累他来扬州一趟。

    他也是想外甥女有个好归宿,因此答应,这才几日下来,处处劝解唐白,只是唐白不听。

    如今闹出这样大的阵仗,才知道顾少钧是真心实意对外甥女,心里期盼着,他能划开唐白心里的冰。

    只是他尚不清楚二人之间真正的嫌隙,唐白怎么会肯嫁给逼死爹娘之人?

    顾少钧的情真意切,在她看来,是真真可笑的。

    “你走吧,趁我还未说出难听的话。”唐白对着顾少钧狠下心肠。

    天知道,她多想答应他,多想扑进他的怀里,依偎在他的胸口,说着亲热的话。

    可是她不能。

    眼前这人,与爹娘之死脱不了干系。虽然她没办法完全证实,他又是忠君之事,可不能原谅就是不能原谅,死都不能!

    更何谈永结秦晋之好,一生一世?

    尽管这是她先前,期盼了许久许久的场面。

    顾少钧斩钉截铁:“阿白不答应,我不走。你信我,我绝不可能是为那人卖命的。”

    她也不愿意相信顾少钧是为大皇子卖命的。

    可是他口说无凭,而她铁证如山!

    她没有冲上去杀了他,就已经算是对的起他的情意了!

    “你走吧。”唐白不愿意多说,天知道,说出这几句话来,她需要多么大的毅力。

    身为一介女子,无名无分,无权无势,无钱无财,孤身奋战,多有艰难。

    很多时候,她都想抛开此事,只找一个看的对眼的人嫁了,至此天高海阔也好,小屋田舍也罢,平淡安稳的过完后半生。

    可是午夜梦回,她不甘心。

    不甘心爹娘就此枉死,不甘心大哥死骨无存。

    死者虽逝,那就让他们安息。

    可她这个活着的人,总该对自己的心,有一个交待!

    顾少钧还想说什么,唐白已经关上了门。

    许达全劝道:“顾世子是个好孩子,你怎么一根筋……”

    “舅舅,你也说,叫我当心被张相国算计。如今我自身尚且难保,怎么好连累别人。”唐白隐去其中关节,有些苦涩的对许达全说道:“这事情,舅舅别管。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要嫁人了,自然会禀明舅舅,请舅舅做主的。”

    她说一不二,许达全是知道的。一旦下了决心,九匹马也拉不回来。

    他劝无可劝,只能陪着。

    顾少钧在小巷子的门口坐了三天,唐白就在屋里将大门紧闭,关了三天。

    许达全进进出出,一时劝这个,一时劝那个,劝到最后,委实见不得这对苦命鸳鸯,先行启程,回德州去了。

    唐白与顾少钧僵持,谁都不肯让步。

    定的启程的时间,是十月初三。

    唐白收拾好包袱,带着阿竹,将大门打开。

    顾少钧蓬头垢面,灰头土脸,一脸憔悴,眼里闪着星星,充满期盼的瞧着唐白。

    唐白跨过他,径直走向等在长街口的侍卫队,头也不回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顾少钧整个精神一下子垮掉。

    她的阿白,真的是死也不肯原谅他的了。

    虽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,也是,还是直觉,恨自己恨的要死。

    要什么振兴门楣,要什么出人头地,要什么子比父强。

    他好端端的当个闲散世子,纨绔公子哥儿不好吗?为何要去当督密卫?

    老铁瞧着顾少钧,衣裳脸上全是灰尘,有些于心不忍:“顾世子,要不要进来洗洗。”

    顾少钧进屋,径直去了唐白的闺房。

    老铁瞧着他的身影,狐疑地多望了两眼,摸着头走开了。

    小姐走的时候交待,不管顾少钧干什么,不要管他,不要理他,也不要跟他起冲突。

    甚至说了极为尖锐的话:“克制你的脾气,还有你的愤怒!不然,爹娘泉下有知,也不会原谅你自不量力!”

    老铁当时还觉得唐白说的莫名其妙,以为怕他得罪顾少钧,被顾少钧一怒之下收拾了。

    这会儿才陡然想起什么,再联想唐白的话,顿时脸色惨白。

    唐白闺房。

    里面空空如也,除了床和被褥,还有一个梳妆台,一个洗脸架。

    顾少钧躺上去,沉沉睡了一觉。

    三天不眠不休,静默以待,换来唐白的毅然决绝,连看都没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哀莫大于心死。

    他与唐白,此生怕是不可能了。

    “把这些都带回京城去,按照原来的样子,布置一间出来。”顾少钧下令。

    跟着的苏二有些迟疑:“这,床也要搬吗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苏二只好去雇大车。看来本来骑马只要十来天功夫的行程,怕是要耽搁半个月甚至更多了。

    老铁一脸寒霜站在门口,等顾少钧醒过来。

    “你家小姐可有说什么?”顾少钧问。

    老铁摇头,心里疑问更浓,反问顾少钧:“顾世子是不是来拜访过唐府?”脸上是怀疑的神色。

    顾少钧浑身一愣,像是寒冬的冰块一样冷,他瞧着老铁,忽而叫了苏二过来,吩咐了几句。

    苏二风一样去买了一顶遮住面颊的帷帽过来,锥形的帽顶,黑色的纱幔垂下。

    他站在远处,问老铁:“可还记得?”

    老铁如坠冰窟,磕磕巴巴道:“怎么可能……怎么可能?”

    “是不是我?”顾少钧艰难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老铁点头,随后又摇头,他极为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愤怒,瞪着顾少钧:“是!”

    顾少钧心凉到谷底。

    他站定,无视老铁几乎要扑上来咬死他的愤恨表情,对他说道:“你看仔细些。”

    “自然看得仔细,你化成灰我都认识。”老铁咬牙切齿,但是他如今身单力薄,顾少钧身旁人多,他不敢动手报仇。

    “真的认识?”顾少钧还抱着一点点希望不死心。

    “自然,你来了两次,第一次来我只稍微留了些印象,第二次……”他说到这里,忽然想到什么,又擦擦眼睛,倒是不说了。

    “第二次怎么了?”顾少钧问。

    “第二次,好像不是你……”老铁揉揉眼睛,又站远一些看,又站近了看,待看见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,才怒道:“即便不是你,可是你派来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此话怎么讲?”顾少钧逼问。

    老铁本待想破口大骂,可顾少钧对他还算恭敬,又与小姐谈及婚嫁,一时不敢造次,只愤恨道:“他也带着玉扳指,不是你们这些祸害人的权贵,还能有谁?”

    顾少钧留心,忙问:“是什么样的玉扳指?”

    “跟你这个一样,不过是个绿色的!”老铁不欲再跟顾少局说话,将门拉开:“顾世子,请吧。”

    顾少钧无奈的出门,想再问一句,老铁已经将门砰一声关上了。

    苏二凑上来问:“那唐小姐的闺房还要搬到京城去吗?”

    他想搬,可是老铁会让吗?

    “搬,你自己想办法。”

    苏二要哭了,他能想到什么办法,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姑娘的闺房里的床啊桌子搬走?